今年“六一”，笔者应国家大剧院艺术创作中心之邀，观看了原创儿童歌剧《阿凡提之真假阿凡提》。场刊上国家大剧院院长王宁的“院长致辞”写道：“国家大剧院原创儿童歌剧《阿凡提之真假阿凡提》作为爆款儿童歌剧《阿凡提》的续作，自2024年首演以来，引发观演热潮，获得票房口碑双丰收……在多方的努力和配合下，国家大剧院希望能为观众带来一部好听、好玩、好看的儿童歌剧，既让小观众喜欢，又让爸爸妈妈看得津津有味，让观看‘真假阿凡提’成为一次难忘的亲子互动快乐时光。也希望通过喜闻乐见的形式，让歌剧这一高雅艺术更加贴近大众，尤其是青少年观众。”
一、让“童趣认知”的儿童剧牵手“庄严典雅”的歌剧
笔者曾在艺术管理部门工作多年，知道儿童剧不同于话剧、歌剧、舞剧等，它是因其特定的观赏对象——儿童——而发展成的独立戏剧门类，其核心在于儿童群体的认知、心理和审美需求与成人存在的本质差异。因此，儿童剧往往围绕童趣认知、歌舞感知、多维互动、沉浸体验来展开。虽然在既往的“儿童剧汇演”中也偶尔出现“儿童京剧”（如《岳云》）之类的提法，但对于“儿童歌剧”笔者还是第一次遭遇。从王宁院长的“致辞”中可以看到，国家大剧院作为制作单位的这一举措，一个重要的动机是“希望通过喜闻乐见的形式，让歌剧这一高雅艺术更加贴近大众，尤其是青少年观众”。显然，这里所谓“喜闻乐见的形式”指的就是“儿童剧”。制作“儿童歌剧”的动机无疑是非常良善和崇高的，但让“童趣认知”的儿童剧去牵手“庄严典雅”的歌剧，必然有许多需要克服的难题。比如我们不必过分去强调歌剧艺术形式的复杂性与综合性；也不必过分去强调歌剧艺术题材的严肃性与深刻性；还不必过分去强调歌剧艺术对技艺的极致要求——包括歌唱家的发声技巧、音域跨度和作曲家的作曲技法、构剧能力。国家大剧院紧紧把握的是“在愉悦的氛围中扩大美育教育的影响力”。
序幕开启，首先映入小观众眼帘的便是倒骑毛驴上场的阿凡提，当然这匹“毛驴”是人偶戏的演出装扮。随着阿凡提倒骑着（倒骑毛驴）上场，一首带有浓郁新疆风味的唱腔轻快地传来：“走遍南北与东西，我把毛驴来倒骑。毛驴看着眼前路，我在后面看风景……看尽人间不平事，伸张正义写传奇……”通常的正歌剧唱腔设计，很少一开场就将“主题歌”推出。但对于儿童歌剧而言，从“童趣认知”的视角着眼，需要开门见山地让小观众“看见”阿凡提——看见他诙谐、幽默的形象，看见他智慧、公正的品质，看见他作为戏剧行动的“角色基调”，看见他作为音乐性格的“旋律主题”。阿凡提出场的情境，是对儿童极具亲和力的“卡通”般的街景，街景的视觉设计也显露出浓郁的新疆风味，与“主题歌”轻快的律动相映相衬，相得益彰。虽然“主题歌”中强调的是“伸张正义写传奇”，但场刊的“唱段导赏”中将其称为《我把毛驴来倒骑》，说明主创们面对特殊的“歌剧”小观众，格外重视“寓教于乐”的艺术品质。为此，在阿凡提以“主题歌”亮相后，他的“毛驴”（称为“好驴”）也借机“发声”了——面对着阿凡提着急赶路想去了解太阳城百姓的生活状况，“好驴”以“小宣叙”导入了歌剧“叙事”：“主人主人别着急，我有一个坏消息：最近有人冒充你，做了坏事还嫁祸你。还有一点很糟糕，我有些不敢告诉你。主人主人别生气，他还说，说他叫——阿凡提……”作为序幕中便开启的“小宣叙”，这个《主人主人别生气》的唱段也是一种“开门见山”——迅速地导入“真假阿凡提”的叙事题旨，导入阿凡提对“坏事嫁祸”的深恶痛绝。并且，”好驴”开门见山的“小宣叙”，恰到好处地提点了“儿童歌剧”的形态特征。
二、在真、假阿凡提较量中穿针引线的帕丽达
有了序幕的“开门见山”，小观众们自然而然地来到了故事的发生地——太阳城。随着市民的陆续出现，那个“卡通”般的场景让我们看清了是一个个作坊，而一种被称为“艾德莱斯”丝绸的作坊，在木器、陶器等作坊间显得格外绚烂。在笔者的预期中，一支以“一、两、三、四”接续的“轮唱”让小观众们体察出此时的“民情”，所谓：“一天又一天劳作，从早到晚；两手忙忙又碌碌，没一刻得闲；三餐都是吃糠咽菜，何时能温饱？四季的衣衫破破烂烂，冷暖难周全。”又：“一年收成全交租，月月有苛捐；两手空空又荡荡，哪来活命钱？三声叹息问苍天，这该怎么过？四方百姓都盼望，好日子来到人间。”两轮“轮唱”导向市民心声的“合唱”——“太阳城啊太阳城，好日子何时来到人间？！”在编剧董妮看来，市民的接续“轮唱”作为“民情”是大人们的“操心”，要抓住小孩儿的“眼球”还得是“阿凡提”。于是，国王的使者带着士兵吹吹打打闹闹腾腾地来到街市，四处张贴大幅画像要找“阿凡提”，使得小观众们恨不能沉浸其中、帮着指认……就着小观众们的“童趣认知”，使者当然还得说说“大人话”：“我听说阿凡提又能算账又能写字，点点头就有好计谋。国王让他去当财税官，替国王收税、赚钱、做生意，弄到无数金币……”小观众们一时半会儿未必能明白这说的什么“东东”，但能知道“贴着画像找人”不会是什么“好事”！他们与“合唱”的市民产生了“共情”：“山羊胡子，白色袍子，格子褡裢，毛驴倒骑。哎……传说中的阿凡提，爱管天下不平事；传说中的阿凡提，总把穷人放心里。让他去当国王的财税官，这事儿听着就稀奇！”把“寻找阿凡提”的“好奇”接通到“让阿凡提当官”的“稀奇”，我们的小观众渐渐由“人”入“戏”了！
真是“说曹操，曹操就到”。第一场刚刚张贴画像“寻找阿凡提”，阿凡提和他的毛驴就开启了第二场的帷幕。只是从“走四方，走四方，坑蒙拐骗走四方……”的发声来看，小观众们立刻就意识到是“假阿凡提”出场了，与他同行的毛驴当然也是头“坏驴”。就笔者的观剧经验而言，编剧此刻最要紧的，是设置真、假阿凡提之间相交集、相纠缠、相较量的事象，而这个事象既具有强烈的戏剧性又具有丰富的歌唱性，还能激发小观众们的同情心和正义感。编剧设置的这个事象围绕着一种被称为“艾德莱斯”丝绸展开，这种新疆传统工艺的丝绸因其色彩艳丽、图案美妙而被称为“布谷鸟翅膀上的花纹”。编织和售卖“艾德莱斯”丝绸的是母女俩，因母亲病重而急于售卖丝绸的女儿帕丽达便是这一事象的“焦点”。就歌剧的声部配置而言，饰演阿凡提者是男高音，而假阿凡提的饰演者是男中音；与之相伴随的“好驴”和“坏驴”则分别是男中音和“怪声男高音”。帕丽达这一角色由女高音饰演，在这样一个声部配置中她作为“焦点”也必然成为“亮点”。“坑蒙拐骗走四方”的假阿凡提窥见到了正凝视着“阿凡提画像”的帕丽达，她正心情忧郁地唱着：“妈妈的手，能织出——最美丽的艾德莱斯丝绸；现在她生病了，静静地躺在家里。我已经没有爸爸，好害怕再失去她；好害怕再失去，相依为命的妈妈。希望真的有阿凡提，给我们带来奇迹；用丝绸去换来金币，让妈妈有钱治病。智慧善良的阿凡提，为我带来阳光一缕……”帕丽达是比我们的小观众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娘，作为贯穿全剧的主要角色，她在真、假阿凡提的交集、纠缠、较量中起着穿针引线的作用。她以这样一段《希望真的有阿凡提》的“咏叹调”亮相，将“童趣认知”寓于“声乐华彩”之中，极大地引发了小观众们的共情。
三、将阿凡提的“智慧”融于歌唱艺术的方式方法之中
面对天真、善良且正遭遇不幸的帕丽达，假阿凡提假惺惺地表达自己的关切并掏出几枚银币，让帕丽达为妈妈买药以早日康复。第二场的后半场，趁着骗取了帕丽达的信任，假阿凡提继续施展骗术，要把帕丽达售卖的艾德莱斯丝绸尽纳囊中。这种“穷人胆小又好欺，被骗无处去申冤”的做法，让伴随他的“坏驴”也不仅“吐槽”：“啊儿啊儿啊，没有比你更坏的主人，整天好吃懒做的主人！没钱了就坑蒙拐骗，逼着我跟你做坏事！我反抗，就虐待我，把辣椒面塞进我嘴里！啊儿啊儿啊，我的眼泪在流，大火烧着我的喉咙，啊儿啊儿啊！”一边是对帕丽达花言巧语，一边是对“坏驴”巧言令色，假阿凡提在“坏驴”那“怪声男高音”的诅咒中，仍然是将帕丽达的财物席卷一空……此举早已激起小观众们无比的愤怒！此时，一曲“幕间合唱”以“他者”的方式发表对剧情的评论：“树的珍贵在于结出果实，人的珍贵在于甘于奉献。聪明用于大爱，就会成为智慧；用于私心，真诚会消失不见……看完这出戏你就会明白，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！”此间插入这样一段“幕间合唱”，足以见得该剧作曲宝宝能纯熟驾驭歌剧艺术的各种表演形式。在种种表演形式的驾驭中，她特别强调该剧作为新疆题材歌剧的民族性，在民族音乐元素运用的同时，注重手鼓、热瓦普、艾捷克等民族乐器的使用；作为一部儿童歌剧，宝宝当然也特别强调趣味性，为此她细致地用乐器打造主要人物的个性，用打击乐模仿人物行为，用鲜明的节奏特色让小观众们坐得住、听得进、悟得深！
通过“幕间合唱”的“点评”，小观众们在期待中迎来了阿凡提的“真身”——他在第三场的开场，就唱着在序幕中《我把毛驴来倒骑》的“主题歌”登场了。阿凡提来到了太阳城，起先是想了解市民的生活情况；但因为“好驴”告知的那个“坏消息”，不得不去会会那个“假阿凡提”。市民发现了阿凡提，将他指认给盼念已久、以泪洗面的帕丽达。当帕丽达忧心忡忡地唱道：“您就是阿凡提大叔，给过我三个银币。就在寻找您的告示前，带走我好多的丝绸。您说过卖掉丝绸，会把钱都还给我。我盼啊盼，盼啊盼，盼了您一个月……”众市民接唱道：“帕丽达的妈妈，病得更严重了。她正在等着，拿回救命的钱！”这当然让蒙在鼓里的阿凡提一头雾水，他的自证清白不被帕丽达和众市民接受，认为他“抵赖，抵赖，抵赖！就是骗子阿凡提！坏人，坏人，坏人！假装我们的朋友阿凡提！”其实此时我们的小观众清醒而焦急，当然也相信智慧的阿凡提能消除市民的误解，更要用智慧将假阿凡提绳之以法，解决可爱而可怜的帕丽达的困境。冷静下来的阿凡提猛然看见了国王使者张贴的画像和告示，他机智地告知市民：“我不走，我想留在这里。请你们帮我放出一个消息，就说阿凡提要进宫，进宫去当财税官，为国王出力……”帕丽达与众市民认为这是无奈中的举措，当然也警觉地对这一举措拭目以待。于是，《这是一个千真万确的消息》以歌唱的方式传唱开来：“这是一个千真万确的消息，千真万确的消息，消息、消息、消息……阿凡提要进到宫里，要进到宫里，宫里、宫里、宫里……”场刊上“唱段导赏”写道：“这段合唱是6/8拍的单三部曲式，运用复调、轮唱的方法……歌中拟声词‘ba-la-ba-la’的运用与模进的写作技法相结合，再以和声不断的变化，将合唱推向高潮。”小观众们未必细谙这般“导赏”的文字，但他们无疑会感受到歌唱艺术烘托情绪、营造氛围的强劲魅力。
四、真、假阿凡提狭路相逢导出的“人驴四重唱”
“阿凡提要进到宫里”作为“千真万确的消息”传扬开去，“假阿凡提”不知是“计”而火急火燎地赶回太阳城——真、假阿凡提的较量在“第四场”正式展开了。“假阿凡提”火急火燎地唱道：“坏消息，坏消息，太阳城里传出了坏消息！阿凡提要是做了财税官，我的行骗就要暴露无遗……要是阿凡提当了财税官，人们一下子就知道我是冒牌货；要是我进宫当了财税官，阿凡提一下子就成了冒牌货。当务之急，当务之急，我要快快躲进宫；当务之急，当务之急，我要去当财税官……我要假冒了阿凡提，会比阿凡提更像是阿凡提！”唱了一连串“当务之急”，这个“假阿凡提”却忽略了他的当务之急是与阿凡提相遇后，如何能狭路相逢“智”者胜。当真、假阿凡提“狭路相逢”后，“较量”其实更是刻画阿凡提“智慧”形象的一个“戏眼”。笔者很欣赏这段由真假阿凡提“对唱”而导向的“人驴四重唱”（真、假阿凡提与好驴、坏驴）。阿凡提唱：“这个骗子同我好像，他在模仿我，模仿我干什么？又打什么坏主意？”假阿凡提唱：“刚才有点慌张，有点慌张，假的在真的面前少了底气，可是装成阿凡提让人上瘾。好吃又好喝，到处受欢迎，我的褡裢里塞满了好东西……”阿凡提、假阿凡提唱：”他（我）同我（他）好像……”好驴、坏驴唱：“他们两个好像……”人、驴共唱：“好像，好像……”接下来的“四重唱”，阿凡提是“他同我好像，他在模仿我，模仿我干什么，又打什么坏主意？”假阿凡提是“我同他好像，我在模仿他，模仿他干什么，这是我的妙主意！”好驴是“咱们驴是本分的生灵，吃苦耐劳脾气刚硬，可不要跟骗子混在一起，坏了我们驴的名声。”坏驴是“耳朵没有我的长，叫声也比我的低，毛色还灰不拉叽，本驴一点都瞧不起。”
这段狭路相逢的“人驴四重唱”，就歌剧演唱而言是别开生面，原因当然首先就是其中充满着“戏剧性”。记得作曲家宝宝在“创作感言”中十分强调这个新疆题材歌剧的“民族性”，强调这部儿童歌剧的“趣味性”。而在笔者看来，她更是很好地拿捏并开掘了其中的“戏剧性”（戏剧行动与戏剧冲突）。真、假阿凡提的“狭路相逢”，让寻声至此的帕丽达无比吃惊；尽管“拿回救命钱”有了点希望，但却不知应向哪个“阿凡提”追要。趁着假阿凡提说自己“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阿凡提”，阿凡提说“你得交出卖丝绸钱，我们才能相信你”。面对智慧的阿凡提，假阿凡提成了“蠢阿凡提”——为了证明自己是阿凡提，尽管万般不舍但却不能一厢情愿……阿凡提将其捂着的、藏着的钱袋都夺过来交到帕丽达手中，帕丽达对着阿凡提说“你才是真的阿凡提”！剧场的小观众们此时松了一口气，他们附和着市民们的合唱：“阿凡提，你是真正的阿凡提！谢谢你，谢谢你，请接受我们的敬意！”国王的使者再一次带着士兵吹吹打打闹闹腾腾地到来，使者唱道：“太阳城来了阿凡提，听说他已经来到这里。有谁能告诉我，如今他在哪里？”蓦地，他看见了两个阿凡提——假阿凡提自告奋勇，要使者带他去赴任财税官；阿凡提则激流勇退，鼓励使者带假阿凡提去赴任……难以甄别的使者只能下令将两人一并带去皇宫，让少年国王自己去判断！在编剧董妮看来，当帕丽达拿回了卖丝绸的“救命钱”，在这个节点上“阿凡提”孰真孰假已经不重要了。就该剧的“戏剧性”而言，免除太阳城的苛捐杂税才是阿凡提最重要的使命和担当！阿凡提借机进到宫中，就是为了劝说国王免除苛捐杂税！
五、真、假阿凡提对“收税这事”的不同主张
为着让少年国王判断“阿凡提”的真、假，两个阿凡提被带到了宫廷，周围还围观了不少看热闹的市民。少年国王的唱段开启了“第五场”：“哈哈哈，嘻嘻嘻，稀奇稀奇真稀奇。听说有个能干的阿凡提，可我从来没见过阿凡提。今天却来了两个阿凡提，你说稀奇不稀奇……请你为我收到好多的税，请你为我多出好主意。我要盖一座更大的宫殿，宫里就能跑马，还能抓小鸡……”面对一位热衷于跑马、抓小鸡的少年国王，阿凡提其实已有了自己的主意。他假装转身作答，故意让假阿凡提抢先表态。假阿凡提虚伪地对国王唱道：“收税这事得又狠又黑，税种先得非常齐备：吃饭税、穿衣税、睡觉税、走路税、坐椅子税、骑驴子税、咳嗽税、打喷嚏税……”市民们批判地唱道：“这也税，那也税，吃饭穿衣都要税。这让我们怎么活，死路一条把人毁！”假阿凡提却无视民意继续唱道：“只有你想不到的税，没有我收不了的税。不交税，就让你们在牢房里睡……不交税，就让你们做苦工干到黑。快交税，国王的金币堆成堆；快交税，国王的宫殿大又美！”少年国王转过来要听听阿凡提的主意，阿凡提真诚地告诫：“百姓们受苦，您也不会甜。百姓受熬煎，您就不会有明天。不要欺凌压迫，没有坑蒙拐骗。取消苛捐杂税，不要剥削百姓钱。劳动成果归还劳动者，用真诚建设美好家园。让这里成为欢乐之城，让这里充满欢声笑颜！”在两个阿凡提“虚伪”与“真诚”的陈述后，少年国王选择了假阿凡提；但阿凡提赢得了所有市民的拥戴，帕丽达唱出了他们的心声：“假的永远不可能变成真，真的永远会得到信任。我们终于看清，谁是阿凡提，谁是世上最好的人！”
“第六场”以市民的心声开启：“一年收成全交税，月月有苛捐；两手空空又荡荡，哪来活命钱。三声叹息问苍天，这该怎么过？四方百姓都盼望……好日子何时来到人间。”在市民“心声”的铺叙后，阿凡提放声唱出该剧最重要的“咏叹”：“飞鹰在天上声声嘶喊，云朵也跟着默默呜咽。太阳城里看不见太阳的光环，就像冬不拉弹断了琴弦。善良的人们卑微又可怜，没有奢望只有渺小的心愿。我不能让这份‘善良’没入泥土，不能让‘邪恶’横行在人间。我要让正义的声音常在人间，我要让千家万户都得到温暖；太阳的光芒撕破黑压压的乌云，让勤劳的汗水浇开鲜花和笑脸！”这段“咏叹”可视为该剧“高潮”前的“蓄力”。编剧通过“坏驴”向“好驴”抱怨假阿凡提的专横跋扈，让阿凡提再次心生一计——他要让假阿凡提在自己的“戏法”中现出原形。认同“好驴”看法的“坏驴”将假阿凡提带到城郊的树林，让他看阿凡提在此大变“金币”。突然，阿凡提用布幔将假阿凡提盖住，告诉市民将有更精彩的大变“活人”——布幔瞬间揭开后，只见假阿凡提的假发不见了，假山羊胡子也不见了；在市民的愤怒声讨中，假阿凡提跪地求饶，发誓再也不冒充阿凡提了。目前这段“第七场”的开场片段，笔者以为可以合并到“第六场”中，此后的段落可称该剧的“尾声”。
六、聪明智慧的阿凡提“总把穷人放心里”
阿凡提让市民们去请出少年国王，说自己有重要消息要发布。少年国王满怀欣喜地唱道：“哈哈哈，嘻嘻嘻，真是好消息！财税官给使者传递消息，让他马上把我带到这里。听说阿凡提要颁布新法令，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本领……”见少年国王到来，阿凡提自称作为宫廷的财税官，代表国王郑重宣布（唱）：“从今天起，免除太阳城不合理的税收，尊重市民应有的权利。欢迎外地客人来做生意，大家要合法公平交易。不许士兵随便抓人打人，不得侵犯百姓的权利。国王说的话已定为法律，所有人都要遵守——这是太阳城繁荣的意义！”此时，笔者听到身旁有小观众问家长：“国王说的话就是法律吗？”家长回答道：“这是阿凡提借国王之口说出的‘民意’，‘民意’应该成为法律，是不？”尽管少年国王并不十分认同，但阿凡提对他耐心地劝说（唱）：”只要是合理的税收，会使这里客商似云来；只要有对百姓劳动的尊重，您就会被人们爱戴！小河里有水，大河自然也会满；百姓丰衣足食，太阳城就会兴盛不衰！”终于开窍的少年国王开口发言：“谢谢你阿凡提，你让我明白了如何做一个好国王！谢谢我的市民朋友们，是你们让我知道了如何做一个受人爱戴的国王。”他再次面对阿凡提说：“从你对百姓的爱护上，我看出你是真正的智者阿凡提！”笔者想，这其实是该剧主创们塑造阿凡提形象的真谛：真正的智者阿凡提表现为广大人民群众无微不至的关爱！作为“尾声”的“市民合唱”也还是这样：“哎——传说中的阿凡提，爱管天下不平事；聪明智慧的阿凡提，总把穷人放心里……”
除文中已经提及的作曲宝宝和编剧董妮外，还应特别提及出品人王宁、总监制李劲、指挥金刚、导演毛尔南、舞美设计王琛、服装设计曹婷婷、灯光设计韩江、化妆设计王婷、形体设计徐岁寒等，以及饰演阿凡提的歌唱家王宏伟、金郑建，饰演假阿凡提的歌唱家关致京、王鹤翔，饰演帕丽达的歌唱家王子音、陈滢竹、郑茹茹等。最后，笔者想以场刊上毛尔南“导演阐述”中的一段文字结束这篇“观后”。他写道：“这是一部多彩浓郁且不失轻灵诙谐的作品。与以往的歌剧有所不同的是，舞台上更加凸显戏剧性。在写实美学的基础上，融入传统的戏曲、现代的动漫等创作理念。在这里，音乐既是美妙的旋律，更是在故事中涌动的情感；演员不仅要完成重要的唱段，更要借助真实细腻的情感开掘、夸大变形的戏剧表演、丰富多变的肢体动作等手段来全面呈现人物塑造……在与二度主创沟通时，我经常会提到：阿凡提总是从远方渐渐清晰。他犹如一阵暖流，轻灵地浸润着需要他的朋友们，随后又渺无踪影。这就在我心里形成了一条挥之不去的‘路’——它是阿凡提骑着小毛驴匆匆赶来，为善良的人们播下欢乐和智慧，并与观众跨越时空相见之路！”笔者还想借剧中阿凡提的“咏叹”补充一句的是：我要让千家万户都得到温暖！让勤劳的汗水浇开鲜花和笑脸！
（作者系国家大剧院艺术专家委员会顾问，北京市文联特约评论家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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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于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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